作者 | 古月一刀
編輯 | 清欣
藍翔這場家族內斗，已經持續十余年了。
夫妻不和、財產分割、跨省群毆、互相揭發……其斗爭之慘烈、案件之復雜、殃及范圍之廣，讓眾多圍觀者感到觸目驚心。
長時間的拉鋸戰中，藍翔創始人榮蘭祥與前妻孔素英的相關訴訟案，僅法律文書就有數百份。而在最近，這場內斗又添了新的劇目。
榮婷實名舉報母親孔素英（視頻來源：微博@榮蘭祥女兒榮婷）
4月27日，榮蘭祥女兒榮婷通過微博發布視頻，實名舉報了母親孔素英。
視頻中，榮婷曝光了母親非法處置教育資產、持有美國綠卡、立“生活困難”虛假人設等行為，稱其母非法處置商丘天倫花園小區房產的目的，是想把賣房款轉移至國外。
曾經榮蘭祥親手把妻女送進監獄，現如今又輪到女兒實名揭發母親。
無比狗血的劇情，夾雜著利益與情仇。
多數人認識藍翔，是因為演員唐國強的那句“挖掘機技術哪家強，中國山東找藍翔”。
藍翔的全名是，山東藍翔技師學院，坐落在濟南市的西北部。但實際上，藍翔的創辦者并非山東濟南人。
榮蘭祥和孔素英都是河南商丘人。榮蘭祥曾在北京學習油漆技術和沙發制作技術，輾轉石家莊，后來去了濟南。
1986，夫婦兩人租下濟南天橋區幾間教室，干起了學校。榮蘭祥教油漆和沙發制作，孔素英教縫紉，這是藍翔的前身。
藍翔誕生的八十年代，是國企改革的年代。當時大多數國企存在冗員問題，為了提升效率和盤活資源，國家提倡國企將冗員抽出來，去搞第三產業。
這股“三產”風，也刮到了軍隊里。1985年，針對軍費吃緊問題，軍隊開始允許經商。孔素英的父親是退伍軍人，春江水暖鴨先知，藍翔抓住機會，與部隊合作開辦培訓。大量部隊轉業人員的入學，讓藍翔邁上正軌，到了1998年學生的規模已達上萬人。
2006年，藍翔聘請了唐國強做廣告代言人，從此學校在全國的知名度一飛沖天。
一所普通技校，有了全國知名度，是什么概念？
它會讓相當一部分困窘的，迷茫的，找不到出路的中國人，苦于沒有一技之長時，第一個想到藍翔。
藍翔的招生對象，絕大多數都是農村青年。課程設置也很實際，開的培訓班時間都不長，一個月，三個月，流水招人，流水開班。藍翔簡介核心就幾個字，“高工資、體面就業”，很能抓住農民家長痛點。
蜂擁而至的學員，給藍翔帶來了豐厚的收益，也讓榮蘭祥一家變得非常富有。
有錢后，榮蘭祥開始嘗試多元經營，除藍翔技校之外，開辦了山東藍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、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公司、天橋區順翔百貨商店、山東藍翔工程建設有限責任公司、山東藍翔廣告有限公司、榮氏玉尊珠寶公司，也投資過山東濟寧銀行，天橋區鑫海小額貸款公司等等。
房產、金融、機械、工程、廣告、珠寶……像是一個巨大的八爪魚，藍翔的觸角伸到了各行各業。在濟南本地，藍翔僅東、西、南、北四個校區便占地1000余畝，周圍兩條路分別被命名為“藍翔路”和“藍翔中路”，足見當地對藍翔的重視。
榮蘭祥有多少錢？其實孔素英也不知道，她曾經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稱，“我不知道他有多少資產。”
有藍翔技校人士給出過推測，榮蘭翔個人資產至少十億元以上，如果對各地房產加以統計，可能有幾十億元。
而這些財富，成為了藍翔家族內斗的導火索。
在資本市場，夫妻決裂，對簿公堂，甚至反目成仇的案例并不在少數。
創業所帶來的巨大工作負荷、多重角色轉換、經濟利益的巨大變動，都會對夫妻關系帶來嚴峻的考驗。
當當的李國慶和俞渝，真功夫的蔡達標和潘敏峰，霸王的陳啟源和萬玉華，葵花藥業的關彥斌和張曉蘭，土豆網的王微和楊蕾，都是先例。
而在榮蘭祥和孔素英面前，上述的這些爭斗，就顯得有些小巫見大巫了。
2014年兩人離婚之前，家暴就時有發生。根據孔素英病歷顯示，2007年5月她曾因刀傷入院治療。有媒體報道，“榮蘭祥掄起菜刀，當著孩子和保姆的面對孔素英亂砍。孔素英被送進醫院后，傷得最重的胳膊被縫了十幾針，之后待了整整兩個月才出院。”
2009 年，孔素英再也無法忍受，選擇離家出走，之后長達五年雙方未曾見面。在這期間，孔素英分別在2010年和2014年以雙方夫妻感情破裂為由提起離婚訴訟，但因孩子和家人的阻攔撤訴。
雖然訴訟撤下，但實際上兩人對于離婚這件事是雙向奔赴的，而沒談攏的只是財產分割。這其中，位于河南商丘的天倫花園小區房產的歸屬問題，是雙方的爭議核心之一。
2013年，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（山東藍翔技師學院的全資子公司）以受讓的形式，取得了商丘市梁園區神火大道兩個地塊的使用權，后建設了名為天倫花園的商業住宅出售。
根據兩人的離婚協議，榮蘭祥在離婚前把天倫花園贈給了榮鑫、榮婷、榮燕等六位子女。但實際上，天倫花園屬于藍翔學校的法人財產，不屬于可以分割的夫妻共同財產范圍。
簡單來說，榮蘭祥“贈出”了一套他無權處置的房產。而這件事，使得雙方的矛盾不斷激化。
高潮發生在2014年9月5日。藍翔技校的副校長帶領在校職工、學生及社會人員從山東趕往河南，與孔素英家人、親屬以及當地村民進行斗毆。后來警方出動包括20多名防暴警察在內的100多名民警，才控制住局面。
校長帶學生跨省打群架，這件事的影響實在過于惡劣，眾多媒體進行跟蹤報道，導致藍翔技校一時間名聲掃地。
見到家人吃虧，孔素英開始了瘋狂的復仇。她搜集了榮蘭祥的各種罪狀，不斷向媒體揭發，向上級監管部門舉報。
2014年11月，孔素英使出“必殺技”進京舉報，她向全國人大、全國政協、民建中央等多個部門遞交舉報信，指控榮蘭祥涉嫌“尋釁滋事、聚眾斗毆、家暴”等罪名。一月后，榮蘭祥發布致歉信，主動辭任了全國人大代表。
“武斗”的反作用太大，榮蘭祥逐漸轉變思路，開始走法律層面的“文斗”。
2014年起訴離婚期間，榮蘭祥申請財產保全，法院對天倫花園等房產進行輪候查封。但認為“房產屬于自家”的孔素英父親及子女，在查封期便開始出售天倫花園小區里的房子。
2017年1月10日，山東藍翔房地產公司、山東藍翔高級技工學校以“涉嫌構成非法處置財產罪”申請對孔素英等移交公安機關立案偵查。
一年后，孔素英以非法處置查封財產罪被正式逮捕，同時被拘捕的還有孔素英的三個女兒、叔叔和侄子等五人。
孔素英最后被判有期徒刑2年3個月。結果，2020年4月20日剛服完刑出獄，又因同一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9個月，直到2022年春節前才出獄。
原本以為這個案子，以“利益之爭，榮蘭祥把妻女全部送進監獄”的結果而告一段落，但出獄后的孔素英沒有選擇咽下這口氣，她再次選擇了舉報。
2021年10月，孔素英實名舉報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涉嫌偷稅漏稅。
很快，商丘市稅務局稽查局進行了正式回應，依照榮蘭祥前妻孔素英提供的線索，山東藍翔旗下房地產公司涉偷漏稅一案，已被商丘市稅務局查實。經查，該公司自2014年至2019年六年年度，累計少繳城鎮土地使用稅達136萬余元。
對此，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公司火速完成了欠稅和滯納金共計258萬余萬的申報。
但舉報人孔素英表示對這一結果“并不滿意”，她認為這個處罰僅僅針對的是河南境內的土地使用稅，而歸屬于山東管理的建筑營業稅、買賣稅等稅款還未處理。孔素英還認為榮蘭祥偷稅漏稅數額巨大，應當承擔刑事責任，并將繼續舉報，追究其刑事責任。
孔素英仍然“斗志滿滿”，但女兒看起來并不愿意再斗下去了。榮婷在4月27日的視頻中稱，她們姐妹三人不愿再卷入這場紛爭，故才選擇舉報母親。
面對女兒的指控，孔素英均予以否認，她說“（榮蘭祥）為了達到他的目的，讓孩子舉報她親媽，孩子害怕了，受到他的指使。”
她說美國綠卡是榮蘭祥在2008年為全家辦理的，美國的房子也是榮蘭祥買的，她并未非法轉移房款，而且“就算是去死，都不會傷害孩子”。
藍翔的宮斗劇，短時間還看不到結束的跡象，但故事發展到這個階段，顯然已經沒有贏家了。幾乎所有的涉事者，都是以“傷敵一千，自損八百”的方式不斷升級報復的力度。對于創業初期的互相扶持，夫妻兩人似乎已經忘得一干二凈，這顯然是讓人遺憾的。
在管理學中，創業初期的合伙人挑選伴侶的話，一般來說的確是具有先發優勢的。
由于一致的利益訴求、資源互助和情感綁定、信任成本較低，這能夠幫助創業公司及早地穩定團隊、提高運作效率、贏得競爭先機。
但隨著企業走出草莽期，情感紅利也會逐漸弱化，內部的隱患也會暴露出來。家族式管理模式中，常見的顧及面子、感情、倫理，任人唯親或獎罰不公，與講究理性的企業運營都是相違背的。
如果兩人股權上還旗鼓相當的話，公司的權力界限就會更不分明。這會導致企業員工價值觀的混亂，不知道是聽老板還是聽老板娘的，從而影響了決策的效率。一旦夫妻產生矛盾，勢必帶來嚴重的內耗。這就是夫妻店做大后，常遇到的“夫妻劫”。
當年“送妻女進監獄”的風波過后，藍翔當年招生銳減九成，損失估計有1.8億元。但隨著近幾年的廣告營銷攻勢下，藍翔的招生持續回暖。
可能有人疑惑，都出了這么多丑聞，為何藍翔還能繼續火爆下去？
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，除了藍翔技校之外，民間的私立職業學校，你可能只聽過新東方烹飪學校。
在私立職業學校數量不斷減少的大環境下，“剩者”仍會不斷地虹吸下去。
作者為《鹽財經》記者｜古月一刀
排版｜林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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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標題：《家族內斗哪家強，中國山東找藍翔》
